第一千二百零六章 非为策论,只为人心(1 / 4)

顾清萍步入,轻放茶盏,瞧见他神色凝重,便轻声问道:“又有人在讲堂闹事?”

朱标将册卷推过去,道:“你看看,此人昨日之言,似为思辩,实则虚伪激辩。言外之意,是在挑动‘讲堂不应拘于纲纪’之论。”

“我已命杜世清下一场亲讲,但我知,此事不止于言论。”

顾清萍垂目沉思:“臣妾也曾听闻,沈家虽早年失势,但与礼部刘广尚有往来。若今番有人借建德堂讲坛之名,引士林之议,则太子名声恐被拉入风口。”

朱标目光沉静:“我正要借此一试,谁是真才,谁是借势而上。”

他抬眼:“我不怕议论,但我怕无根之喧。”

“我打算设‘三问’,由讲士答之,士子评之,旁听者观之。沈峻若真有才,三问之中自显锋芒;若无真识,不过狂徒,亦无可惧。”

顾清萍缓缓点头:“这是以言论制言论,以理压虚辩。只要三问设得巧,旁人便再难搅浑。”

朱标微笑:“你可愿与我共拟此‘三问’?”

顾清萍略一诧异,随即莞尔:“愿与殿下共议问道之事,何乐不为?”

当夜,两人于书阁之中,推演三问,设辞审理。

第一问:“《大学》诚意章中,‘正心而后诚意’者,为治国之本,何以证之?”

第二问:“若‘礼’与‘时势’有冲突,应从何解?”

第三问:“太学讲堂,讲理讲道,讲政否?”

三问成。翌日清晨,朱标手持问案,传召杜世清、吴琼,并令当堂布席。

午时,建德堂内座无虚席。沈峻端坐其中,神色从容。

杜世清缓步登坛,开口便是:“今日之讲,由殿下亲设三问。非为斗词争理,实为问道明义。”

“请诸士共答。先问,何为‘诚意’,何为‘正心’?”

沈峻起身作答:“诚意者,无伪也;正心者,无妄也。二者相依,诚意在先。”

杜世清点头,又问:“若言‘礼’不合时势,当如何是从?”

沈峻沉吟片刻,答:“礼不合时,宜革;道不合理,当舍。士子不可泥古。”

席下顿有数人颔首附和,然亦有两人暗暗皱眉。

杜世清面色不变:“好,第三问:讲堂讲政否?”

沈峻眉头一挑:“若讲道中含政,则无可避之。”

吴琼忽而开口:“那沈公子以为,今日建德堂之设,是为讲政,还是讲道?”

沈峻顿了顿,答道:“若太子以此建名,则为政;若为启士人之心,则为道。”

此言一出,座中忽然寂静。

朱标立于帷幕后,望着沈峻,轻声道:“此人果有心计。”

顾清萍亦道:“但他露锋太早。”

杜世清朗声:“沈君所言,听似圆融,实则偷换概念。政者,道之用也,道者,政之本也。倘若视讲堂为权谋场地,是轻道也;倘若言太子借讲为名,是疑政也。”

“此为不敬之论。”

朱标当即步入堂中,众人起身行礼。

“诸位。”他微微拱手,语声清朗,“今日设三问,不为难人,亦非为政论斗。”

“乃为正心。”

“讲堂非朝堂,若一入此门,便带私意、挟政见、试东宫之风,那便不配称讲士。”

“沈峻之言,聪敏有余,谨慎不足。”

“即日起,沈峻离讲三月,三月后若复入,须由十士公评。”

沈峻面色一白,却仍拱手:“沈某,领命。”

朱标望着台下,神色平和:“我今日所行,非为拒人,而是护道。”

“讲堂之上,士子纵论无妨;唯独不可夹带私谋。”

众人肃然。堂外微风掠过,书卷轻响。

那一刻